本报记者 郑蔚

苏州木渎天平山下的“姑苏新画娘”柳美真，不在宣纸上作画，偏偏选了未曾有人尝试的特殊画布……

眼看一件真丝衣裳上的一点污渍无法洗去，她灵机一动，在污渍上画了一朵小花，不料竟成“点睛之笔”；又经过十多年潜心钻研，太湖的帆影、天平山的五彩枫和灵岩山脚下的油菜花……都被她画上了丝绸。

“姑苏十二娘，美名天下扬”。这十二娘，有绣娘、织娘、船娘、蚌娘、茶娘、蚕娘、花娘、扇娘、灯娘、歌娘、琴娘，还有画娘。以画谋生的画娘现已少见；而木渎天平山下的“姑苏新画娘”柳美真，不在宣纸上作画，偏选柔滑的丝绸泼墨挥毫。

让颜料自然流动

走进柳美真的画室，墙上挂着的一幅《太湖水》令人心动：蓝盈盈的水的波纹，绝不像用画笔绘出，而似湖水自然流动的印迹；既有中国山水画的空灵气韵，又有油画的酣畅浓烈风格。这是一幅丝绸画。

过去的姑苏画娘，画的是中规中矩的工笔画，一笔一笔临摹实物；而柳美真，画她的情感和融进了情感的心中景物。

柳美真说，从前画娘也在绢上作画，这在当年难度最大，因为绢类织物稀而薄，托不住浓稠的颜料，所以先要给绢上矾，增加织物厚实度，这样落笔时颜料才不会散开，才符合细致绵密的工笔画的要求。而她的泼彩画，要的是色彩的流动感，颜料要“真的”能自然流动起来，这就要求画布既厚实又柔滑，既能托住颜料，又能让颜料流动、晕化这样的画布，选丝绸再好不过。

丝绸面料，一般人能说出双绉、软缎、绣锦缎、电力纺、乔其纱等等，已算懂行；而出身丝绸世家的柳美真，自是真的行家。她介绍说，根据织物组织、经纬线组合、加工工艺的差别，丝绸分为14大类：纺、绉、缎、绫、纱、罗、绒、锦、销、呢、葛、绨、绢、绸；每一大类的丝绸，表面形态又有素色或织花、印花等的不同。不同质感和不同表面形态组合出多种多样的丝绸面料，能给她广阔的创意空间根据预想中的作品风格和艺术效果，她选用不同的面料。

“倷是有饭作粥吃”

1989年，柳美真从苏州工艺美院毕业，回家乡进真丝印染厂工作，那会儿满脑子印染花样设计。在丝绸上作画，完全出于偶然。1995年的一天，有个小姐妹的一件真丝衣裳不小心染上了污渍，请她帮忙清洗，可洗来洗去总有痕迹，她灵机一动，在痕迹上画了一朵小花。小姐妹将衣裳穿上身，这朵小花倒成了“点睛之笔”。这意外的收获触动了她的灵感：可不可以在丝绸上作画？

她用纺织染料在真丝面料上试笔，没想到染料一沾真丝便迅速散开，面料却皱缩起来，好好一块料子一下就废了。怎么回事？苏州当时有14家印染厂，她一家一家上门，拜访这些厂里的老师傅，还拜访了苏州丝绸研究所的专家。让柳美真吃惊的是，不仅素称丝绸之乡的苏州没听说过有人在丝绸上作画，就是整个长三角也找不到。她请来苏州丝绸印染业的几位前辈，请教染料的属性、真丝的抗皱和吃色、色附着牢度等技术要点，被她的真诚和执着感动，老师傅们遂将毕生的经验和心得无偿传授。经过半年多研究摸索，柳美真终于基本破解了在丝绸上作画的难题，这只是开了个头。

16年来，柳美真的不少小姐妹都已事业有成，而她连自家的企业也顾不上打理，还欠了几十万元的贷款。“丝绸和颜料都贵啊!”她告诉记者，“国内最便宜的丝绸面料一米也要十多元，最贵的80多元，买进口的更要100多元，投入太大了。”

扔着自家企业不管，却为在丝绸上画画赔那么多钱，有朋友笑她：“倷是有饭作粥吃。”这句苏州话的意思是：你明明有饭吃，却偏要闹腾着喝粥。说起这，她自己也笑了，这个“作”，是艺术追求的“痴”啊。

“新画娘”有新追求

2005年10月，她的作品亮相上海艺博会；2007年，获第八届中国民间文艺山花奖，参加首届中国北京国际文化创意产业博览会；去年，她又去了中国（深圳）国际文化产业博览会。

中央电视台和台湾一个艺术类电视节目先后将摄像机对准了她，她说最难忘自己最困难的日子里，年近80却还每天去一家酒店养护花草的老母亲，把一生积攒的4.5万元塞进她手里，帮她渡难关……2007年，苏州市发改委给了她30万元“文化产业扶持资金”，吴中区配套支持10万元；去年，吴中区文体局又资助她20万元创业资金，解了她的燃眉之急。吴中区委常委、宣传部长乐江告诉记者，柳美真的彩墨围巾，既传统又时尚，堪为姑苏水乡女性文化原创力的代表，已经被选为吴中区政府的礼品。这些实实在在的支持，使柳美真得以带着作品走出苏州，走向更为广阔的天地。

但真要把“彩墨丝绸”商品化，柳美真还有太多的事情要做：要申请一系列专利，要寻找能携手走向欧美市场的合作伙伴……2012年就快到了，这位“姑苏新画娘”又将经历许多新挑战。

作者：郑蔚